暮春的暖阳普照金陵,给这座巍巍巨城重新带来了温暖。人们惊异地发现,街头和河岸边的柳树在不知不觉中已是万条垂下绿丝绦;桃树杏树的枝头上原本缀满的粉红花蕾已开始凋落。
如果留心,就会发现郊外的山林此时已经郁郁葱葱。
发生在京城的这场叛乱落幕半月之后,大街小巷才又一次恢复了生机。
似乎是陈明的劝解有效,许观,不现在应该叫黄观,黄观的日子渐渐好过了一些。虽然还是会因为时常想起妻女而吃不下饭,但他此时已没有辞官殉情的想法。
尤其是近来刚刚升任国子监祭酒的族叔黄冔还亲自到黄观这里跑了一趟,说他已写信给贵池老家,让族老们把黄观的名字加入族谱,续上他父亲这一脉的香火。
能完成亡父遗愿,本是一桩幸事。
可族叔又提出他另娶一事,让黄观莫名有些烦躁。
穿过嘈杂的街道,看到熟悉的家门,黄观有些不想进去。
正在门前愣神之际,门房老李突然探出头来,“老爷,您回来了?”
黄观点了点头,准备进去。
老李走在主人左侧,边走边道,“今天中午,陈驸马来了一趟。”老李走在黄观左侧,边走边道。
“他来做什么?”,许观有些意外,那个时辰,陈明应该知晓自己在衙门才对,不该来家里找他。
门房老李支支吾吾地道:“陈驸马送...送来一女子,说...说以后她就是咱们这宅里的女主人了。”
“胡闹。”,黄观有些气愤,陈明怎么可以没经过他的同意,就把一个陌生女子送到家中给他当妻做妾,“那女子人呢?”
“被刘管家安排到西厢房了。”
黄观暗道:还好,这刘管家倒还懂事,没直接把她安排到自己卧室里。
想到这里,他又扭头向门房老李吩咐道:“你去给我牵一匹马来,在宅子外等我。”
“哦。”老李闻言,转身离去。
黄观三步并两步走到西厢房门前,刚想进去,忽听到里面传出一阵悦耳的读书声:
"格日景之轶绎,荡回风之濙远。縡漴然而变匿,意纷讹而鳞衡。
非彷佛者之所尽,岂漠通者之可测。自鲜缭绕之才,足以穷此烂漾之熊矣。”
状元郎学贯古今,未曾想还有他未读过的诗篇。
“姑娘在读什么?”,黄观迈步走进屋里。
那女子见他进来,赶忙欠身行礼,“见过许大人。”
“杨...杨姑娘?”
未过多久,许观从宅中走出,骑上老李准备好的一匹黑马,向着陈宅奔腾而去。
他不知道的是,眼下陈明一家六口都不在家中。
今日散朝,处理完手上的紧要之事,陈驸马将杨氏送到黄观家里以后,便和妻子乘车入了城外。
路上,云锦向陈明道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夫君,我记得你素不信神佛,怎么今日要带我们去鸡鸣寺烧香?”
陈明掀开小帘车帷,“算算时间,成国公率大军应该已走到西境了。”
云锦不懂陈明是什么意思,“啊?”
陈明扭过头来看了看云锦,又看了看静姝,“信不信神佛不重要,只要咱们走上这一遭,明日金陵城的大街小巷便会传遍‘驸马携公主和永嘉夫人至鸡鸣寺为前线浴血沙场的将士祈福’。”
听到这话,云锦和静姝皆是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陈明。
“怎么,不认识啦?”,陈明从静姝手中接过小儿子,“还是你们觉得我虚伪?”
“只是觉得夫君好像跟以前有些不太一样了。”,静姝缓缓开口。
“之前那姚泓在时,咱们举动荆棘。他是宗室之子,是陛下亲封的平南王,将来继承大统名正言顺。可现在姚泓已死,永王父子伏诛,任谁都看得出来,将来这皇位会由谁来继承。此时,若是我们再不做点什么,来让朝臣们看看陛下的选择是正确的,那也太愚蠢了吧。”陈明把着二儿子的腋窝,将他的两只小脚放到自己的大腿上,“钧儿,爹这是在给你造势呢。”
几人说话间,马车渐渐停下,驾车的田二在外面喊道:“大人,到了。”
陈明一家缓缓下了马车。
说是到了,实际上还要走一段石阶,寺庙建在鸡笼山上。
在爬阶的过程中,陈明一家恰巧遇见一个老和尚背着大大的竹箱下山而来,似乎是要远游的苦行僧。
老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