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破晓,大队长便重拾那份冷静沉着、有条不紊地处理事务的状态。
刚入八月,天气依旧酷热难耐,死者的遗体实难久置。
尤其是损毁严重的遗体,更不宜久留。
大队长与村支书遂给众人做思想工作,力主让死者尽早入土为安。
大河湾大队再度被哭声所笼罩。
值此特殊时期,亦无暇顾及风水、座山、良辰等事宜了。
同日离世的这些同志们,定于今日集体下葬,坟茔皆紧挨一处。仓促立起的墓碑,只为方便各自的亲眷和后人寻觅。
不能让大家饿着肚子干活,要不然好不容易险中脱身的人们,恐怕又得把身体拖垮。
大队长和村支书一通商量,安排人把地里晚种的红薯刨回来。
忙了一上午的大队长,强忍着眼泪大口吃红薯。
两点多时,救灾的物资到了。
到傍晚时,安全区搭好了一顶顶帐篷。
在家园重建之前,一顶顶帐篷就是大家临时的家了。
大队长和村支书一个下午都在和县城的领导、公社的领导开会。
开会的主题是大河湾村民的安顿问题。
是就在原址上重建家园?还是搬村?亦或者是把大河湾大队的住户打散分流到其他大队去?
对于村民来说是故土难离,即便这里己经伤痕累累的,但他们并不想搬。
就算他们的亲人死了,但埋葬的地方在这,曾经生活的地方在这。
搬走了,除了脑袋里的回忆,生活中的痕迹就真的啥也没有了。
大队长和村支书回来征求村民意见的时候。
九成的幸存者都不同一搬。
“我不搬,我的男人、我的孩子都埋葬在这里,我搬走了,他们找不到我怎么办?”
“我祖辈都生活在这里,我哪都不去,死我要死在大河湾。”
“大队长,我们的根在这呢?不能搬啊!”
“大队长,咱们土生土长生活在这里,乡里乡亲一起几十年,那会儿时不时的都还发生矛盾呢?
这要是打散了分到别的大队去,那还不被人给挤兑死?”
“就是金窝银窝,不如咱们的狗窝,我哪也不去。”
大队长和村支书对视一眼,然后大队长说,“我们大家的心都是一样的,我的祖宗、我的妻女也都在这,我也舍不得离开。
但具体离不离开,不是我们说了算,也不是领导们能凭空下定论的。
而是要等地质勘测队的领导,来实地勘测后,确定这片山没有再次坍塌的可能,咱们才能继续留在这里重建家园。”
一个大娘嚎啕着说,“既然他们能够看出山会不会塌,为什么不早点来看?
他们要是早点来看,我们早做防备,我的儿子也不会走了。
马后炮有什么用?死去的人还能活过来吗?”
这位大娘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大队长在心里也骂的很脏,但是表面上依旧要做好属于大队长的责任,安抚好大家。
“大家冷静一点,从县城到咱们大河湾大队,这一路上有数不清的山头。
而且还就是咱们这一带,那整个县城范围内,山头多的超乎想象。
组织的技术人员有限,这真要全部一一看过来,恐怕早就累死了,哪还有技术人员?
不过,咱们大河湾大队的事故,也给县城的领导敲了警钟。
听说以后会不定时的检测,有村落的山体。
这也算不幸中的一点幸事吧!我们的悲伤事故,让领导引以为戒,能为更多的群众解除潜在危险。”
大家听到大队长这么说,心里更难过了。
这教训是用他们亲人的命和血换来的。
*
大队长让傅国栋集合所有知青。
“大队长,除了遇难的张倩倩,所有知青都在这儿了。”
大队长这才说,“领导的意思是,把你们重新分配去红星公社管辖下的其他大队。”
如果大河湾大队没有发生这次变故,好几个知青是乐意去其他大队的,起码好几个大队,人家有拖拉机,就算没拖拉机的,人家也不止一辆牛车,比大好湾大队富裕不少。
地理优势和土地的肥沃程度也比大河湾大队好。
但发生这次的惨烈变故后,知青们自觉也和村民共同经历了生死。
他们也是拥有满腔热忱的热血青年,怎么能临阵退缩,弃共同经历生死的伙伴独自离开呢?
而且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