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过二者间,撩动青丝,戚棠想,不问也罢,只是,戚棠问:“虞洲,你如今好吗?”
她音色仍是稚气,偏带有喑哑,此刻问出的问题,好像是骤雨敲打,枝杈却叩响窗户。
戚棠近几日心上大乱,被喜欢、被溯洄镜、被杭道春、被许多许多扰得不得安宁,以至于到现在才记得要问一句。
她没听人说过,却在某些片刻将线索与猜想混在一起,拼凑出了真相。
那时知道她过的不好,如今知道她是因为自己过得不好。
“你将伴生骨给我,你能好吗?”
虞洲却眼瞳发亮地看着戚棠,戚棠:“……”
虞洲道:“我无碍,我并不是要此续命,因此多它少它,与我而言,无足轻重。”
她说的好轻松,戚棠想。
肯定很痛。
戚棠轻轻贴上虞洲胸口,听她心脏跳动——
跳的怦怦怦,戚棠想,好像确实没有大碍。
戚棠用手掌贴贴自己的心跳,都没人家跳得厉害,她道:“你真厉害。”
言辞恳切,夸得真心诚意。
虞洲却连脖子带耳根红了大片,不明显,仿佛蒙了一层桃花色的薄纱。
戚棠听完又靠回石板上,完全不将此时放在心上。
这种程度的靠近,不会被无情道反噬吗?
虞洲想。
她已经完全从方才的轻松惬意里清醒,她也会被一时温情所蛊惑。
只是那样的小阁主,柔软的好像可以团进怀里。
虞洲睁眼,细心听风里的动静,她实际上仍是不信任此处,总觉得暗夜下杀机四伏,尤其见到了林琅。
戚棠待林琅的态度不似深仇大恨,她好像对待自己死去毫无波澜,虞洲却不能不介怀。
寂静的、近乎苍白的躺在冰棺中,怎么叫也没有回应。
不会笑,也不会环着胳膊对人撒娇,最怕痛,偏偏一句话也没有。
倘若,倘若她救不了戚棠呢?
没人告诉她这种可能,虞洲怕得手都在抖,她倘若一命不存,林琅会救戚棠吗?
戚棠却转着眼睛,先问了:“你对,我那小师兄,有何看法?”
虞洲道:“我同他交涉不多,只有所耳闻。”
戚棠道:“我也听说了,我的师兄疯了。”
她字字轻声细语,虞洲摸不透她的情绪。
那种杀人屠门派、杀妖诛九族的血腥做法,即便被杀的是妖族最罪不容诛之辈也叫人不能认同。修道之人即便诛妖邪为己任,心怀道确实最为重要的。
戚棠知自己道心不稳,却捉摸不透林琅在想什么。他好似恨这世间万物,可他原本不是如此。
不只是扶春吗?
戚棠想,连以命相抵,也无从抵消仇恨吗?
她看向悠远夜色的眼孔却平静,并未因林琅而产生波动。
虞洲静静听夜风里来自戚棠的心跳。
***
既然杭道春已然无用,戚棠就要告别他,她眼神单纯直白的写着“你没用了,走来吧”,却在思考要如何委婉的劝人走。
思来想去,戚棠道:“既然溯洄镜已毁,那么你我就此分道扬镳吧。”
说出来的话也没差,思考前后听上去一个直白。
杭道春哟了声:“没用了就丢啦?”他将戚棠说的好像一个薄情寡义的负心男人
戚棠道:“杭兄,是的,如何?”
杭道春:“竟不以为耻,果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他即使不叫杭道春,戚棠仍只叫他杭兄。大约是者春来或杭道春于她而言都不重要,虞洲站在她身侧。
戚棠微一瞥眼,就能看见余光里,她总是寂静冷清。
好吧,杭道春走。
世间聚散无常,他并不意外,要走也很高兴,除了一开始虚与委蛇几句,后来就拱手对戚棠道:“山水有相逢哈。”
压根不管脖颈上的咒印已然在消散。
他好像信戚棠是个好人。
戚棠也远不如她自己以为的血腥罪恶。
杭道春穿的衣服琳琅,又有些破布似的条,戚棠看他摸出系在布条尾巴上的黄玉质地的哨子,心想有点眼熟——
尾哨。
只听尾哨的音色局促而像呜咽,不细听好似消散在风里,却在静默后忽然扬起一片尘土。
远处有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