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闻使君在朝廷刚正不阿,让权臣嫉恨,是以遭贬。寡人虽僻在蛮夷,也非常敬服使君的为人。想想若不是使君遭贬,寡人也不可能有机会得以亲睹使君的玉容。古语有云,塞翁失马,安知非福。这句话大概也适合使君罢!”
我心里暗笑,这个苍梧君看来也曾读过几部汉家古书,还知道塞翁失马的故事。只是用在我身上,还是有些不伦。如果按照他的客气话来理解,我的得祸,导致他的获福,和塞翁失马的原意相差很远了。不过这点也不能强求他,究竟他不是中原的列侯世家出身,能把汉话说得这么流利,就已经相当不易了。
“君侯过奖了,没想到敞还有微名能入君侯之耳,实在万分荣幸。”我心里实在颇有些得意。
简单的客套寒暄过后,牵召看了看立在堂上的水箭刻漏,道:“今日天阴,没有太阳,已经是漏上数刻了,请使君出去主持宴会罢。”
我走出刺史府的大堂,站在祚阶上,牵召和李直、赵信臣站在左右副阶,我们四个人一起临
视着庭院。刚才站在堂上的高级掾史,现在也都来到了庭院当中。庭院四周已经陈列好了步障,列好了枰席,官吏们整齐地站在枰席前,仰起脖子,像野鸭一样看着我们,他们当中有的脸色苍老,有的还朝气蓬勃,目光更多的是停留在我的脸上。我这个新刺史,会给他们带来什么呢?他们一定在想。因为很多年前,我也经历过这样的时刻。
对苍梧郡去年一年的治绩,我并不了解,于是只能按照太守府提供的官吏名籍诵读了一遍。人是基本都到齐了,其中还真有不少外郡来的官吏。我发表了一番训导,接着又宣读一年中考绩优等的名单,受到嘉奖的官吏都兴高采烈的上来,接受我颁赐的奖品,并由我亲自赐酒一爵,饮尽之后,再让我为他们披上一袭缯袍,抚肩勉励。奖品是一笥漆器,内红外黑,绘着涡纹和云雷纹,油光铮亮,鉴人眼目,都是由郡府专门从蜀郡买来的。对这些奖品,小吏们并不看重,他们最看重的还是这种被天子使者抚肩的荣耀,从他们千恩万谢的表情我可以看得出来。这也曾是我有过的感觉,在汉朝统治的天下,年复一年,代复一代,人的想法工整齐楚,并不会有丝毫的变化!
然后进行了士卒长矛和弓弩队的表演,当长矛如林攒刺的时候,从士卒们嘴里还响起了宏壮的歌谣,我没大听明白歌唱的内容,但歌辞中夹杂着的“兮”字,和中原流行的楚歌也没有什么差别。大汉的王化是否已经浸渍了交州的每一寸土地,我不敢断言,但至少在广信城中,它已经成为百姓们追逐的时尚。弓弩射士的箭法大部分都一般,但基本也合格了。我看见李直脸上露出明显轻蔑的神色,觉得好奇,不自禁地问他是否看这些人不上。他的回答也有意思:“这些县卒亭吏,他们也算尽力了。”牵召听了也笑道:“使君没有赶上八月的都试,皆是苍梧郡卒,李都尉亲自调教的,那些射士可是百发百中啊!”
怪不得李直这么轻蔑,不过我倒奇怪牵召为何如此谦卑,怎么说,他也究竟比李直官秩要高,何必在李直面前低声下气。这种情况可不许在我这里发生,不管李直这个人多强横,我都要慢慢地把郡兵的指挥权夺过来,慢慢地让他知道,我才是交州真正的主君。
这时场上发出一阵欢呼声,原来是一个年轻的郡吏十二箭射中了十一箭鹄的,正举弓向周围示意。李直抚须笑道:“太守君,令郎箭术可是越发进步了。”牵召也笑:“这点微末小技,可不敢和都尉君的射士相比。”又对我解释道:“那位是犬子牵不疑,平日里也只爱好射箭,不好读书。”他转头对着儿子叫道:“不疑,快来拜见新任的刺史君。”
那年轻人将弓扔下,到阶前来施礼,他长得面如美玉,确实仪表堂堂。我夸赞了他几句,慰勉一番,他高兴地退下了。射箭比赛结束,我开始宣布给超过合格要求的士卒都记上一定的劳绩。之后,又给新增的七十岁老者颁赐了鸠杖,这些鸠杖是年初苍梧郡就向朝廷申请的,经过细致审核,按照苍梧郡提供的名单,皇帝下诏有选择地颁赐给一些德高望重的七十以上的老人。有幸获得这种鸠杖的人,每年节日期间,将获得县廷例行发放的肉酒,这倒在其次,最重要的是,这些老人从此之后,就可以直接闯入县廷甚至郡府,和县令和太守平等对话。除了谋反之类的死罪以外,官吏和百姓不得以任何原因侮辱殴打持有鸠杖的老人,否则判处弃市。无怪乎得到我颁赐鸠杖的老人,个个神气活现兼如释重负,他们的家人也不能不对他平增一些尊敬,这种尊敬,或者就是大汉帝国的“孝道”罢。我出自乡鄙,知道“孝”这种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