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和深入骨髓的委屈。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死死抠抓着顾远胸前染血的衣襟,指节因用力而惨白。“冷…好冷…抱紧…抱紧阿茹娜…”
那声音,像最细密的冰针,狠狠扎进顾远的心脏,反复搅动。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生命之火正在急速熄灭,每一次痉挛都带走一分温度,每一次呻吟都抽离一丝生气。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蟒,紧紧缠绕住他的灵魂,勒得他几乎窒息。他的下颌绷紧,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额角青筋暴突,混合着汗水和血污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滚烫地滴落在阿茹娜冰冷苍白的额角。
“我知道!我知道!阿茹娜乖!再忍忍!就快到了!鹰愁涧!封神医就在那里!他一定能救你和长生!” 顾远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无法抑制的哭腔和濒临崩溃的祈求。他拼命地将自己体内残存的、早已紊乱不堪的真气,如同开闸泄洪般疯狂地注入阿茹娜枯竭的经脉,试图温暖她冰冷的四肢百骸,试图将那摇摇欲坠的生命之火强行续燃。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内力如同决堤之水,飞速流逝,丹田传来阵阵空虚的绞痛,眼前阵阵发黑,但他不敢停!一丝一毫都不敢停!
“别急…郎君…别急…” 就在顾远因真气剧烈消耗而气息粗重、汗流浃背,脸上写满了绝望和狰狞时,怀中的阿茹娜仿佛感受到了他身体的颤抖和内心的狂澜。她极其艰难地、用尽全身力气微微抬起头。那张被剧痛折磨得扭曲变形、毫无血色的脸,竟在此刻奇迹般地挤出一丝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安抚般的笑容。涣散的眼眸努力地聚焦在顾远布满血丝、被绝望和泪水模糊的脸上,声音微弱却带着一种强撑起来的平静,断断续续地安慰道:“阿茹娜…能…能挺住…远哥哥…别急…小心…安全…” 她的语句破碎,逻辑混乱,前言不搭后语,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硬生生抠出来的,带着耗尽心力的颤抖。
这强装的镇定和安慰,比最凄厉的哭喊更让顾远肝肠寸断!他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揉捏、撕裂!痛!痛得他几乎要呕出血来!
“我不急!阿茹娜!我不急!你看我!” 顾远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急切,他拼命地想要转移她的注意力,用最美好的承诺去编织一个虚幻的未来,企图拉住她滑向深渊的脚步,“你听着!只要过了这一关!我们就走!走得远远的!去一个谁也找不到我们的地方!就我们俩!我们生一堆孩子!你喜欢江南的杏花烟雨,我们就去江南!你喜欢塞北的草原骏马,我们就去塞北!你喜欢什么,我都给你!天上的星星我都给你摘下来!我的阿茹娜!我顾远这辈子,心里眼里都只有你一个!从过去到现在,再到将来!永远都只有你一个!我的女人只能是你!只能是你啊!”
他的话语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语无伦次,却又饱含着最深切的爱意和绝望的哀求:“你知道我曾经去妓院为什么吗?那是假的!那是做戏!为了利用张三金!我故意让人散播我有相好的消息,就是为了让你生气!让你吃醋!让你闹!这样你才会不顾一切跟我一起来云州!我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契丹王庭!耶律洪那个老色鬼!耶律阿保机那条毒蛇!他们会害你的!我只有把你带在身边,我才能护着你!阿茹娜!我永远爱你!只爱你!求求你!求求你坚持住!鹰愁涧马上就到了!封神医有起死回生之术!他一定能救你和长生!坚持住!马上你就能见到我们的儿子了!顾长生!我们的长子!你不想看看他吗?不想抱抱他吗?阿茹娜——!”
然而,他声嘶力竭的呐喊和描绘的美好图景,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赤焰的速度快到了极致,如同燃烧的流星划过黑暗,将身后一切护卫和追兵都远远甩开,却甩不开眼前这令人窒息的绝望。云州大地已彻底化为沸腾的炼狱。右方,耶律阿保机的铁鹞子军与耶律洪的王庭金狼卫如同两条狂暴的钢铁洪流,在震天的喊杀声中疯狂对冲!刀光映着火光,箭雨撕裂夜空,战马的嘶鸣混合着垂死的惨嚎,形成一片血肉磨坊!左方,沙陀骑兵与不知归属的步卒绞杀在一起,刀枪碰撞的火星四溅,残肢断臂横飞,燃烧的帐篷将半边天映得通红!顾远如同陷入了一个巨大的、不断旋转的死亡旋涡。他策马向右,迎面是如林的枪阵和呼啸的流矢;急转左突,又陷入乱兵的绞杀。每一次急停、每一次变向,都让怀中的阿茹娜发出更加痛苦不堪的呻吟。
“呃…疼…颠…好疼…远哥哥…” 她的身体因剧震而痛苦地蜷缩,每一次颠簸都像有无数把钝刀在她腹内搅动,冰冷的绝望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抱紧我!抱紧!别怕!我在!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