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责的话却堵在了喉咙口。那双眼睛里,不再是过去的死寂或恐惧,而是盛满了小心翼翼的期待、孤注一掷的勇气,以及一种近乎卑微的讨好。她像一只鼓起全身勇气,试图靠近猛兽的小鹿,明知危险,却仍想递上一片自己认为最美的叶子。
顾远心中那根紧绷的弦,似乎被这双眼睛轻轻拨动了一下,泄出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无奈。?z¨x?s^w\8_./c_o.m-他烦躁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戾气稍敛,只是语气依旧冷淡得不带一丝温度:“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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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婉娘如蒙大赦,连忙将整幅画展开。那是一幅尺幅不大的工笔牡丹图。花瓣的勾勒尚显稚嫩,颜色的渲染也不够均匀,叶片的结构更是有些呆板。整体而言,只能算勉强入门,离“好”字还差得远。但能看出作画者的用心,每一笔都透着小心翼翼和专注。
顾远目光扫过画纸,停留了不过一息。他实在没心情也没时间细品。但看着苏婉娘那紧张得几乎要屏住呼吸的样子,他终究还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算是回应:“初出茅庐,笔触生涩。不过…有进步。”
这简短的、近乎敷衍的肯定,落在苏婉娘耳中,却如同天籁!巨大的惊喜瞬间冲垮了所有的紧张!王爷…夸她了!他说她有进步!她努力了这么久,终于…终于被他“看见”了!
顾远没再看她瞬间亮起来的眼眸,继续道:“若真想学,光靠自己摸索不行。本王回头让人找个画师教你。” 他顿了顿,语气恢复了惯常的疏离,“行了,心意本王领了。没事回听雨轩去吧,该用膳了。” 说完,他不再停留,绕过苏婉娘,大步流星地朝着正院的方向走去,背影带着一种迫不及待的归心。
苏婉娘捧着那幅被评价为“有进步”的画轴,呆呆地站在原地,心脏狂跳,脸颊滚烫。从鼓起勇气拦路的害怕,到孤注一掷的紧张,再到此刻被“肯定”后的巨大惊喜,她的情绪如同坐上了云霄飞车。望着顾远远去的背影,一个比之前那个“正妃”妄念更加清晰、更加具体、也更加危险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缠绕上她的心尖:
“王妃姐姐有孕在身…王爷他…他这段时间一定很辛苦,也很…寂寞吧?我…我若好好表现,更努力地学做饭,学画画,变得更懂事,更体贴…他会不会…多看我一眼?会不会…像关注王妃姐姐那样…也关注到我?”
这个念头带着一种隐秘的甜蜜和巨大的诱惑力,让她浑身战栗,却又忍不住沉溺其中。她仿佛看到了一条通往那个强大男人内心的、充满荆棘却也充满希望的小径……
正院里,晚膳的香气已经弥漫开来。乔清洛点了几样清爽开胃的小菜和一碗她近来格外喜欢的酸汤鱼丸。顾远踏进房门,脸上刻意收敛了所有的戾气和烦躁,换上了一副温和的面具。
“夫君回来啦!”乔清洛挺着微微显怀的肚子(孕四月余),笑容明媚地迎上来,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快来,今天这鱼丸可鲜了,我特意让他们多放了些酸笋,开胃得很!”
顾远顺势揽住她的腰,在她额上轻轻一吻,语气温柔:“好,陪你多吃点。我的小女诸葛最近胃口好,是我们的孩儿在长呢。” 他拥着她走到桌边坐下,亲自给她盛汤夹菜,目光专注而宠溺,仿佛刚才在回廊上的烦躁从未存在过。夫妻俩低声细语,分享着日常琐碎,温馨的氛围几乎要溢出房间。
然而,夜深人静,当乔清洛依偎在顾远怀中,听着他平稳的呼吸渐渐陷入沉睡时,顾远却毫无睡意。他睁着眼,望着帐顶繁复的绣纹,眉头紧锁。
苏婉娘…这个女人最近的举动,虽然细微,却透着一种不寻常的气息。她不再沉溺于过去的痛苦,变得“积极”起来,这本是好事。但她看自己的眼神…那里面掺杂的东西,让敏锐如乔清洛,即使怀着身孕,也隐隐感到了不安。春杏私下里没少跟乔清洛汇报:苏姨娘气色好、食欲佳、常去厨房学艺、还开始学画画了…最重要的是,她似乎总在不经意间“偶遇”王爷…
乔清洛睡前的试探犹在耳边,带着孕期女子特有的敏感和脆弱:“夫君…婉娘妹妹她…好像变了很多。春杏说她…似乎…对你很上心…我…我有了身子,不能好好陪你…” 她当时没有明说,但那眼神里的担忧,顾远看得分明。
他当时是如何安抚她的?他吻着她的发顶,语气斩钉截铁:“傻瓜,胡思乱想什么?我心里只有你,只有我们的孩子。苏婉娘?不过是碍于形势不得不收进来的一个摆设罢了。养在府里,给她口饭吃,让她安分待着就行。我的心思,全在你身上。” 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