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忍不住,齐刷刷跪倒一片!这一次,不再是请罪,而是感激!是忠诚!是发自肺腑的认同!顾远族长没有忘记死去的兄弟!没有辜负活着的勇士!他给了死难者最高的哀荣和最坚实的保障!给了生还者最丰厚的回报!跟着这样的族长,刀山火海,值了!
“都起来!起来喝酒!吃肉!”顾远抹去脸上的泪水,强行挤出一个笑容,但那笑容里,却带着无法抹去的沉重,“今日……本该是欢庆的日子!死去的兄弟若在天有灵,也必不愿看到我们在此悲泣!他们要看到我们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要看到我们羽陵部的汉子,永远挺直脊梁!来!端起碗!为了活着的!也为了死去的!干了这碗酒!愿长生天保佑我羽陵古日连两部,人丁兴旺,永世昌盛!”“干!”“长生天保佑羽陵!保佑古日连!”悲怆的气氛被顾远强行扭转,化作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团结的力量。战士们重新端起酒碗,将悲痛和对族长的忠诚,连同碗中辛辣的烈酒,一起狠狠灌了下去!厅内的喧嚣声再次响起,但这一次,笑声中多了一份沉重,一份血性相融的豪迈。顾远也重新坐回主位,强忍着心中的痛楚,陪着众人喝酒,接受着部下的敬酒,只是那碗中的酒,似乎比黄连还要苦涩。耶律德光派来的王庭铁鹞子们,在萧斡里剌的带领下,坐在相对靠外的席位。他们沉默地喝着酒,吃着肉,目光却始终留意着厅内发生的一切。看着顾远因部族战士牺牲而痛苦落泪,看着他毫不犹豫地给出远超规格的抚恤和赏赐,看着他强忍悲痛与部众同饮……萧斡里剌冷硬的脸上,表情复杂。他身边的副将低声用契丹语感叹道:“将军……这顾远……对部众真是没得说!为了老婆孩子能做到这份上,对死去的族人也能做到这份上……是个重情重义的汉子!难怪他的部下肯为他卖命!”萧斡里剌默默地点了点头,喝干了碗中的酒。心中对顾远那份“情深入骨”的判断,更加确信无疑。这样一个将情义看得如此之重、又如此厚待部属的人,他的软肋是如此清晰,他的忠诚,至少在救回妻儿后的一段时间内,应该是可靠的。他低声对副将道:“把这里的情况,特别是顾远厚恤部属、悲恸战士牺牲的情形,也一并报给王子殿下。”正厅传来的喧嚣,像遥远的潮汐,一波波冲刷着听雨轩死寂的堤岸。那笑声、碰杯声、隐约的烤肉焦香……每一点细微的声响,都像烧红的针,狠狠扎在苏婉娘早已麻木的神经上。她蜷缩在冰冷的床榻角落,裹着那床薄得透风的旧棉被,瘦削的身体在寒意中微微发抖。近两个月的幽禁、冷落、粗糙到难以下咽的饮食、日复一日的恐惧和胡思乱想,早已将她从那个艳丽张扬的宠妾,抽空成一具徒有人形的空壳。脸颊凹陷,颧骨凸起,皮肤黯淡无光,布满了愁苦。那双曾经顾盼生辉、盛满媚态与野心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空洞的麻木和深不见底的恐惧,如同两口枯竭的死井,映不出半点光亮。华丽的纱衣早已被收起,换上了粗糙发硬的旧布衣裙,空荡荡地挂在伶仃的骨架上,更显凄惶。她甚至懒得去看桌上那早已冷透、散发着淡淡馊味的食物——两碗清可见底的稀粥,几个硬得像石头的杂粮饼子,一碟表皮发皱、蔫头耷脑的劣等果子。饥饿感日夜啃噬着她的胃,但更深的绝望,早已让她失去了对食物的基本欲望。旁边的矮榻上,翠柳也趴在那里,后背的鞭伤虽结了痂,动作稍大些依旧会牵扯得生疼。她的脸色同样苍白憔悴,但比起苏婉娘那彻底被摧毁的精神,她的眼中至少还有一丝活气,以及对这漫无止境囚禁的茫然。“姨娘……”翠柳侧耳倾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热闹,枯槁的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的惊疑,她挣扎着撑起一点身子,声音带着久未开口的沙哑和一丝微不可察的激动,“您听……外面……外面好热闹!这声音……这动静……是不是……是不是王爷回来了?!”“王爷”两个字,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击穿了苏婉娘那层厚重的麻木外壳!她猛地抬起头,空洞的眼睛里骤然爆射出难以置信的、混杂着狂喜与巨大恐慌的光芒!如同濒死的溺水者看到了最后一根浮木!“王爷……王爷回来了?!”她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破风箱般的嗬嗬声,挣扎着想从床上爬起来,动作却因虚弱和激动而显得笨拙无力,差点从床沿栽下去,“真的吗?翠柳!你听清了?!是王爷回来了?!他终于回来了?!”她连滚爬爬地冲到门边,双手死死扒住冰冷的门板,将耳朵紧紧贴在上面,贪婪地捕捉着外面那遥远却真切的喧嚣。那热闹的声浪,此刻在她耳中,无异于仙乐!是希望!是救赎!“是!姨娘!错不了!就是王爷回来了!在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