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化为实质的寒意,头垂得更低:“巴图是这么禀报的,说看着……像是真的不行了。”
“呵。”顾远鼻腔里发出一声极冷的嗤笑。暖阁里温暖的气息似乎都因他这声冷笑而凝滞了几分。他想起了暖阁内室里曾经弥漫的、令人窒息的血腥气,想起了清洛毫无生气的脸庞,想起了那些死在风雪路上的羽陵勇士!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此刻要死了?
一股暴虐的冲动瞬间冲上他的脑海——死了好!死得干净!免得活着还要碍眼,还要让清洛想起那些不快的记忆!让她就这么无声无息地病死在这冰冷的角落里,对外只消说一句“急症暴毙,药石无灵”,再给周德威那边赔点金银美女,岂不省事?正好一了百了!
杀意在他眼中翻滚,几乎要脱口而出“让她自生自灭”的命令。
然而,就在这杀念即将脱口而出的瞬间,另一个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倏地钻进了他的脑海。
苏婉娘死了,周德威会如何?那个贪婪无度、视自己为肥羊的莽夫,会就此罢休吗?李存勖会放过这个在自己身边安插眼线的机会吗?他们只会以此为借口,再塞一个“苏婉娘”进来!而且,下一个会是谁?会不会更狡猾,更难以对付?与其耗费心力去应付一个未知的、可能更危险的探子,不如……留着眼前这个已经被彻底摧毁、再无威胁的蠢货?
死人,有时比活人更有用。但一个半死不活、完全掌控在自己手里的“活死人”,或许比死人更好用。至少,她熟悉,她软弱,她翻不起浪了。
顾远眼底的杀意如同退潮般迅速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冰冷的算计和权衡。他烦躁地捏了捏眉心,压下心头那翻腾的厌恶感,声音带着浓浓的不耐烦和一丝施舍般的冷漠:“知道了。去,让府里的郎中过去看看。告诉他们,尽力而为便是。还有,解除她的禁足,她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只要不过分,都满足她。让她……安生走完最后这几天吧。”
这命令,与其说是救治,不如说是最后的“仁慈”,是给外面看的姿态,也是给这个工具一个体面的终场。他不想再在这件事上浪费任何心力。
“是。”何佳俊领命,无声地退了出去。
这一切,都被软榻上的乔清洛看在眼里。她敏锐地捕捉到了丈夫脸上那瞬间变换的复杂神色——从被打扰的厌烦,到汹涌的杀意,再到冰冷的算计权衡,最后化为一种带着施舍的冷漠。她恨苏婉娘吗?恨!恨她夺走了丈夫两个多月的关注,恨她仗势欺人打压自己,恨她愚蠢恶毒险些害死自己和一双儿女!这份恨意,刻骨铭心。
可是……当听到“病重垂危”四个字,当想象着那个曾经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搔首弄姿的女人,如今可能孤零零地死在冰冷的囚笼里,像一片枯萎的落叶般无声凋零……乔清洛的心底,不知为何,竟也泛起一丝极其细微的、连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涟漪。~x+i_a.o^s¢h¢u^o/c,m-s?.*n.e¢t′
是生完孩子后心肠变软了?是身为母亲的悲悯天性被唤醒了?还是……仅仅因为对方此刻的处境太过凄惨,惨到连恨意都显得苍白无力?
她看着丈夫吩咐完何佳俊后,脸上依旧残留的冷漠和烦躁,心中微微一动。她不想让这戾气继续笼罩着暖阁,笼罩着刚刚降生的孩子们。她需要打破这压抑。
“夫君~”乔清洛的声音刻意带上了几分娇嗔,打破了暖阁里凝滞的气氛。她微微嘟起嘴,那双清澈的杏眼斜睨着顾远,带着一丝狡黠和不易察觉的试探,“哎呀,那个狐狸精……真要病坏了,你会不会……心疼呀?”她故意拉长了调子,观察着顾远的反应,“会不会……像着急我那样,也那么着急上火地对她呀?”
顾远正沉浸在方才的思绪里,闻言一愣。他转头看向妻子,对上她那双看似戏谑却隐含深意的眼眸。他心思何等敏锐,立刻明白了清洛的用意——她是在化解他的戾气,也是在试探他的态度。
他瞬间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坏笑,大步走到榻边坐下,伸手捏了捏乔清洛恢复了些许红润的脸颊:“我的女诸葛大人,这是挂念起你的‘好妹妹’啦?”他故意曲解她的意思,眼中闪烁着促狭的光芒,“哎呀,这可难住为夫了。我要是说不心疼吧,你肯定骂我冷血无情,薄情寡义。可我要是说心疼……”他故意顿了顿,凑近乔清洛耳边,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暧昧的威胁,“那你说,万一我又被她那‘可怜样儿’勾了魂去……可怎么办?”
“你敢!”乔清洛瞬间炸毛,伸出手就捏住了顾远的鼻子,咬牙切齿地瞪着他,“顾远!你再敢像那两个多月那么欺负姑奶奶,姑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