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远,却精准地挑断了身后弓箭手的弓弦。
追来的寨丁们骂骂咧咧地换弓,她已经拉着我们拐进了条窄窄的山缝。
跑出约莫十里地,直到听不见身后的追赶声,她才停下来。
月光透过树隙落在她握剑的手上,指尖莹白,腕间系着根红绳。
她从袖中摸出张折叠的纸条,塞到我手里,声音突然变得柔和,像山涧清泉流过青石:“聚贤楼,明日午时。”
我捏着纸条,触感细腻,像是上好的宣纸。
借着月光展开,上面的字迹娟秀,末尾画着朵含苞的木槿花,花瓣边缘用朱砂描了圈齿轮纹路,每个齿牙都刻得极深。
“多谢姑娘……”我刚要开口,她却已转身掠进竹林。
竹叶被带起一阵簌簌声,空气中留下一缕淡淡的梅花香——这香味太熟悉了,像极了师父药庐里常年熏的梅香,尤其是雨后初晴时,那股清冽中带着微苦的气息,绝不会错。
陈叔望着她消失的方向,烟锅在石头上磕了磕,喃喃道:“这丫头……身法倒像当年苏问山的机关剑!”
苏问山?我从没听过这个名字,但“机关剑”三个字让我心头一跳——师父的笔记里提过,有种剑法能将机关术融入招式,剑招里藏着七十二种变化。
我摩挲着纸条,木槿花的图案让我想起陈叔那根竹棍。
上次在破庙里,我见过他用刀在棍端刻痕,当时没在意,此刻想来,那些刻痕的弧度竟与花瓣的轮廓隐隐相合。
远处传来几声狼嚎,像是在呼应未散的犬吠。
陈叔递来半块干饼,饼渣掉在他的衣襟上,混着陈年的酒渍。
“先填肚子,”他拍了拍我的背,“洛阳城有的是硬仗打。”
月光落在他鬓角的白发上,我忽然觉得这老头像座山,虽然看着不高,却能替我挡住半片风雨。
只是山的背后,似乎还藏着好多没说的话——就像他竹棍里,说不定也藏着枚没吹响的竹哨。
回到破庙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我借着熹微的晨光再看那纸条,突然发现木槿花的花芯里,刻着个极小的“崖”字。
血煞门的死对头正是“木槿崖”,这我是知道的,可齿轮纹路又是什么意思?
千机阁的标记才会用齿轮。
一个女子,为何会同时带着两派的印记?
陈叔靠在神像上打盹,鼾声像破旧的风箱。
我偷偷翻开他的包裹,里面除了酒葫芦和几件换洗衣物,还有半支竹笛。
笛身上刻着两个字,被摩挲得发亮——“问山”。
苏问山?难道就是陈叔说的那个使机关剑的人?
寒影剑鞘又开始发烫,比在血煞寨时更甚。
我按住剑鞘的裂缝,仿佛能听见里面有碎片在低语,说的是些模糊的词句,像“背叛”,像“守护”,还有……爹娘。
师父从没跟我提过爹娘的事,每次问起,他都只说“等你剑法练成了自然会知道”。
庙门外的露水顺着屋檐滴落,在地上砸出小小的坑。
我把纸条揣进怀里,挨着陈叔坐下。
他梦里咂了咂嘴,像是在喝酒,忽然嘟囔了句:“小丫头片子……木槿花……”
我望着庙顶漏下的天光,突然很想念师父。
如果他还在,会不会知道这神秘女子是谁?
知道血煞寨的贡品阴谋?知道那半支竹笛背后藏着怎样的过往?
寒影剑的温度渐渐降了下去,可我心里的疑团,却像被投了石子的湖面,漾开了一圈又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