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的灼痛似乎又隐隐发作起来,与眼前这暗红的灯光、浓烈的化学气味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的预感。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开。必须开。无论里面是什么。”
瓦连京不做任何态度地点了下头,没再说话。
他转身走到墙边的工具柜前,打开一个上了锁的工具箱。里面整齐地排列着各种怀礼辉叫不出名字的精细工具:小号的刮刀、不同型号的镊子、特制的开罐器、大小不一的玻璃滴瓶……他取出一把薄如柳叶的特制刮刀、一把带放大镜的精密镊子、一小瓶标签模糊的无色溶剂,还有一个厚重的、完全隔绝光线的黑色橡胶暗袋。
接下来的操作,如同进行一场精密的外科手术,在暗红的光线下,带着一种近乎宗教仪式的肃穆。
老瓦连京先是戴上薄如蝉翼的一次性乳胶手套,然后用棉签蘸取少量不知名的特殊溶剂,接着极其小心地涂抹在胶卷筒密封盖边缘那层坚硬的黑漆上。
溶剂与黑漆接触,发出极其细微的“嘶嘶”声,空气中弥漫开一丝淡淡的、类似苦杏仁的奇特气味。老人屏住呼吸,动作轻缓得如同抚摸情人的皮肤,而怀礼辉也是紧张的屏住呼吸不敢说话以免使老人分心。等待片刻,黑漆开始软化。
他用特制刮刀那薄如发丝的尖端,沿着密封盖与筒身的缝隙,一点、一点地切入,剥离那些顽固的附着物。动作轻柔而精准,每一次移动都控制在毫厘之间,生怕惊扰了筒内沉睡的亡灵。
时间在暗红的寂静中无声流淌。汗水从瓦连京布满皱纹的额角渗出,沿着深刻的纹路缓缓滑下,他也恍若未觉,全部心神都凝聚在指尖那微小的接触面上。
怀礼辉站在工作台几步之外,同样屏息凝神,感觉自己仿佛也化作了这暗红空间的一部分,只有心跳声在耳边擂动,与除湿机的嗡鸣形成诡异的合奏。每一次刮刀细微的移动,都像在拨动他紧绷的神经。
终于,“嗒”一声轻响,微不可闻,却如同惊雷在寂静中炸开——密封盖松动了。瓦连京立刻停下动作,拿起那个厚重的黑色橡胶暗袋。他将暗袋开口撑开,如同张开一张吞噬光线的巨口,迅速而准确地将整个胶卷筒罩了进去。
他的双手伸进暗袋侧面特制的密封袖套里,在里面进行着怀礼辉无法看见、却能清晰感受到的谨慎操作——拧开筒盖,取出紧紧缠绕在金属片轴上的胶卷。整个过程在绝对的黑暗中完成,依赖的完全是几十年经验锤炼出的、刻进骨子里的手感。
当瓦连京的双手从暗袋袖套里抽出来时,那卷承载着七十多年时光的胶卷,己被安全地转移到一个标准的不锈钢显影罐中。他拧紧显影罐的盖子,才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背线条稍稍松弛下来。
“第一关过了。”他摘下乳胶手套,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接下来,是唤醒它沉睡的眼睛。”
他走到不锈钢水槽前,打开水龙头。水流先是浑浊的铁锈色,很快变得清澈。他仔细地清洗双手,然后开始熟练地配制显影液、停影液和定影液。各种化学药剂从不同的棕色玻璃瓶中精确量取,倒入量杯混合,液体在暗红的光线下呈现出不同深浅的琥珀色。-0′0¨小.税?惘~ .埂?欣,嶵¨快_空气里那股醋酸和微腥的气味更加浓郁了。
瓦连京拿起显影罐,轻轻摇晃了几下,让药液充分浸润罐内。他看了一眼墙上那只老旧的圆形挂钟,秒针在暗红的光线下艰难地爬行。暗房里只剩下药液在显影罐内晃动的细微声响,以及挂钟秒针那令人心焦的“滴答”声。
时间到。瓦连京手法稳定地倒掉显影液,注入停影液,短暂摇晃后倒掉,最后注入定影液。当定影完成,他拧开显影罐的盖子,将里面的胶卷连同片轴一起浸入流动的清水槽中。清澈的水流温柔地冲刷着那卷缠绕在金属片轴上的、呈现深棕褐色的胶片底片。
“来看看吧,”瓦连京的声音比之前更哑,像被砂纸磨过,“看看我们放出了什么……”
他小心翼翼地将湿润的底片从片轴上解下,用特制的塑料夹子夹住两端,挂在工作台上方一根细长的金属横杆上。底片湿漉漉地垂下来,在暗红的光线下,如同一条悬挂的、通往地狱的幽暗河流。
瓦连京拿起一个带放大镜的观片灯,接通电源。一束冷白、集中的光线瞬间刺破了暗房的幽红,打在底片的一端。他凑近放大镜,枯瘦的手指缓缓移动着底片,一寸一寸地检视。
怀礼辉也凑上前去。观片灯刺目的白光穿透底片,将尘封的画面投射在放大镜的镜片上。由于是负片,影像都是相反的,如同扭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