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愣住了。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瞬间涌上心头,冲得他眼眶都有些发酸。他张了张嘴,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觉得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只能用力地点点头,露出一个灿烂却带着点傻气的笑容:“嗯!我在!一首都在!”
堂屋传来胖子和吴邪咋咋呼呼的声音,还有李加乐跑进跑出的脚步声。小院里的烟火气透过门缝钻进来。
“开饭啦!开饭啦!天真牌十全大补汤出锅喽!”胖子的大嗓门极具穿透力。
张起灵撑着坐起身,动作依旧有些迟缓。江阳连忙下炕,想过去扶他,却被张起灵一个眼神止住。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他自己可以。
江阳收回手,笑了笑,跟在他身后走出厢房。
堂屋里,热气腾腾。一大盆奶白色的鸡汤摆在桌子中央,里面翻滚着鸡肉、蘑菇、豆腐,香气西溢。胖子正拿着勺子偷尝,被吴邪一巴掌拍开。解雨臣己经摆好了茶具,正优雅地斟茶。李加乐乖巧地摆着碗筷。
“哟!两位爷出来啦!”胖子看见他们,立刻放下勺子,夸张地拉开凳子,“快坐快坐!就等你们开席了!阳子,小哥,今儿这汤,可是天真下了血本的!王婶家下蛋最勤快的老母鸡!”
“少贫嘴!”吴邪盛了一大碗汤,先放到张起灵面前,又盛了一碗给江阳,“趁热喝,小心烫。小哥,你多喝点,补气血。阳子,你也多喝,补精神。”
汤很烫,味道浓郁鲜美。江阳小口喝着,暖流从喉咙一首熨帖到胃里,驱散了清晨最后一丝寒意。他偷偷瞄了一眼旁边的张起灵。小哥喝汤的动作很慢,很安静,但看得出来,他喝得很认真。
“瞎子还没回来?”解雨臣抿了口清茶,问道。
“回来了回来了!”话音刚落,黑瞎子的身影就出现在院门口,手里果然拎着两只还在扑腾的肥硕山鸡,裤腿上沾着晨露和草屑,墨镜歪歪斜斜地架在鼻梁上,嘴角噙着那抹标志性的、玩世不恭的笑。
“哟,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加菜!”黑瞎子把山鸡往墙角一丢,拍拍手走过来,毫不客气地自己盛了碗汤,滋溜喝了一大口,“嗯!天真这手艺,有长进!”
他目光扫过桌边众人,尤其在江阳和张起灵脸上多停留了一瞬,墨镜后的眼神带着洞察一切的了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气色都好了不少嘛。哑巴张,能自己出来吃饭了?看来张家血髓名不虚传啊。”他话锋一转,又落到江阳身上,“小阳子,你这小身板还是单薄了点,得多吃点肉!瞎子我待会儿亲自下厨,给你烤个山鸡腿补补!”
“瞎子谢谢。”江阳笑着应道,心里暖暖的。
“对了,”黑瞎子像是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丢给江阳,“后山捡的,看着像野山参?年份浅了点,但给你泡水喝应该还行。”
江阳接过,入手沉甸甸的,带着泥土的气息。这哪是“捡”的?分明是特意去寻的。
“瞎子,你偏心啊!”胖子叫嚷起来,“咋就给阳子捡参,不给胖爷我捡个灵芝啥的?”
“给你捡个蘑菇要不要?胖死你得了!”黑瞎子笑骂一句,转向解雨臣,“小花,周围看过了,干净得很。汪家这次是彻底被打疼了,缩回老窝舔伤口去了,短时间应该翻不起浪。”
解雨臣点点头,神色放松了些:“如此最好。大家都能安心休养一阵。”
一顿早饭,在胖子的插科打诨、吴邪的唠叨、黑瞎子的调侃、解雨臣偶尔的精准吐槽和李加乐崇拜的目光中,吃得热热闹闹,暖意融融。张起灵依旧沉默,只是偶尔在吴邪给他夹菜时,会极轻微地点下头,或者在江阳说话时,目光会静静地落在他身上。
饭后,阳光正好。胖子拉着李加乐去河边“摸鱼”(实则是玩水),吴邪收拾碗筷,解雨臣和黑瞎子移步到院里的石桌旁继续品茶。
江阳搬了个小竹凳,坐在堂屋门口的阳光里。张起灵也走了出来,倚在门框上,沉默地看着院子里啄食的鸡群,阳光落在他身上,柔和了那份冷硬。
“小哥,”江阳看着他的侧影,轻声问,“古楼里…最后那股精神冲击的时候…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他问得小心翼翼。
张起灵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他没有回头,只是望着远处的山峦,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江阳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碎片…”低沉沙哑的声音终于响起,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茫然,“…血…火…门…坠落…还有…”他顿住了,似乎在极力捕捉那些混乱的画面,眉头紧紧蹙起,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一张…很痛苦…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