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余生的沙哑，“那光…看着让人心里头踏实了点…”

瘸腿李没有回答。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东南方天际那抹青白，浑浊的瞳孔深处，翻涌着旁人无法理解的巨大悲痛和一丝…难以捕捉的、微乎其微的悸动。地脉的悲歌他听到了，那是以燃烧生命为代价换来的安宁序曲。可就在刚才，那悲歌的余韵之中，他仿佛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极其遥远、却又无比熟悉的…灵魂脉动？

是错觉吗？是悲痛过度产生的幻觉？还是…那焚身之火，终究没能烧尽最后一点星芒？

他布满污垢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摊位上那裂成三瓣的古旧龟甲。龟甲缝隙中，那几枚形成“地火明夷，凤凰垂翼”凶中藏生卦象的铜钱，此刻，其中一枚压在凶位边缘的“生门”铜钱，极其轻微地、极其难以察觉地…向上跳动了一丝丝！几乎微不可查！

瘸腿李的身体猛地一僵！浑浊的老眼瞬间爆发出骇人的精光！他枯瘦的手指如同闪电般按在那枚跳动的铜钱上，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火…火种…”他干裂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吐出两个破碎的音节，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希冀和难以置信的惊骇！

“李爷？您说什么？”旁边的人没听清。

瘸腿李没有理会。他猛地抓起地上那个空了的黄铜酒壶，挣扎着，用那条瘸腿和手中的枣木棍，极其艰难地支撑着站了起来。他的身体因为虚弱和巨大的情绪波动而剧烈摇晃，但那双浑浊的老眼，却死死望向鹭岛的方向，燃烧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火焰！

“备车！”瘸腿李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对着旁边一个相熟的、开三轮车拉货的汉子吼道，“去鹭岛！现在！马上！”

“鹭岛？李爷，那边刚闹完‘地震’‘海啸’，听说还军事管制了！路都封了！去不了啊！”汉子一脸为难。

“老子管他封不封！”瘸腿李猛地一跺枣木棍，枯瘦的脸上青筋暴起，浑浊的眼中是近乎偏执的疯狂，“就是爬！老子也要爬过去！老鬼…疯子…你们给老子挺住！火种未灭…老子…老子来了！”

他不再理会周围人惊愕的目光，拄着枣木棍，拖着那条瘸腿，一瘸一拐却又无比坚定地，朝着古玩街的出口，朝着鹭岛的方向，蹒跚而去。晨光将他佝偻的背影拉得很长，如同一个走向未知战场的、孤独而悲壮的老兵。

古韵斋的招牌在青白的天光下沉默。

悲歌绕梁，余音未绝。

而灰烬深处，一点微芒，正顽强地对抗着永恒的黑暗，等待着薪火的接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