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持刀而立，神情肃穆。府内传来丝竹管弦之声，夹杂着觥筹交错的喧哗。

通判赵明德在府门前勒住马缰，眉头微蹙。他年约四旬，面容清癯，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今日李知州突然设宴，说是为庆贺诛杀反贼黄巢有功，请全城官员赴宴。这本是寻常事，可赵明德总觉得哪里不对。

"赵大人，您可算来了。"李挺从门内迎出，满脸堆笑。他身着正五品绯色官袍，腰间玉带在夕阳下泛着温润的光。

赵明德翻身下马，拱手还礼："李大人盛情，下官怎敢怠慢。只是近日公务繁忙..."

"诶，今日不谈公务！"李挺亲热地挽住赵明德的手臂，"自打本官调任曹州，多蒙诸位同僚帮衬，今日特备薄酒，聊表谢意。"

踏入府门，赵明德敏锐地察觉到异样。往常知州宴客，侍卫不过十数人，今日却见廊下、院中处处有持刀护卫，粗略一数竟不下百人。他们虽作衙役打扮，但个个膀大腰圆，眼神锐利，绝非寻常差役。

宴会厅内已坐了二十余位官员，推杯换盏，好不热闹。厅中摆着十二张黑漆方桌，每桌八人，桌上菜肴丰盛得出奇——黄河鲤鱼、鹿脯熊掌、驼峰猩唇，尽是些连州衙年节都难得一见的珍馐。

"李大人，这..."赵明德指着满桌珍馐，面露讶色。

！李挺哈哈大笑："黄巢谋反，诛杀此僚乃是大功，本官特意命人置办了些野味，与诸位同乐。"说着亲自为赵明德斟满一杯琥珀色的酒，"这是西域来的葡萄酒，赵大人尝尝。"

酒过三巡，厅内气氛愈加热烈。赵明德却越发不安，他注意到李挺虽然频频劝酒，自己却只是浅尝辄止。更奇怪的是，那些"衙役"不知何时已悄然将宴会厅团团围住，门口还多了几个生面孔把守。

"诸位同僚。"李挺突然起身，举杯高声道，"今日良辰美景，本官有一喜事相告。"

众官员停下谈笑，齐齐望向李挺。赵明德悄悄将手按在腰间佩剑上，他注意到李挺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自袁吉登基以来，朝廷昏聩，宦官专权，民不聊生。"李挺声音陡然提高，"如今黄巢大将军顺天应人，欲起事讨伐无道！"

厅内顿时鸦雀无声。赵明德心头剧震，手中酒杯"当啷"落地，殷红的酒液溅在青石地上，如鲜血般刺目。

"李大人，此话何意？"曹州司马刘崇猛地站起，脸色煞白。

"李挺！你身为朝廷命官，竟勾结反贼！"赵明德厉声怒斥。

李挺站在厅首高台上，狞笑道："良禽择木而栖。黄大将军已许诺，献城有功者封侯拜将！赵明德，你若识相..."

"呸！乱臣贼子！"赵明德一剑劈开酒桌，持剑向李挺砍来。

李挺冷笑一声，将酒杯重重摔在地上。清脆的碎裂声如同信号，刹那间，数十名"衙役"抽出明晃晃的钢刀，从四面八方涌入厅内！

"一个不留！"李挺厉声喝道。

赵明德刚冲出两步，一支弩箭就从暗处射来，正中他的咽喉。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倒了下去，鲜血很快浸透了地毯。

"还有谁想反抗？"李挺冷冷地扫视众人。

大堂内死一般寂静，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牙齿打颤的声音。官员们面如土色，有几个已经瘫软在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