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幼时兄长背着我趟过结冰的溪水,他脚踝上的冻疮来年开春都没好全。
验尸的银针在兄长喉间泛黑时,我听见自己指节爆响的声音。原来这世间最凶恶的虎,是披着人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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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教西门大官人知道,武松的刀比虎爪利三分。"
当我的刀刃切开王婆咽喉时,这个替人穿针引线的老虔婆竟在笑。她褶皱堆叠的眼角淌着血,嘴里还在念叨:"好汉子...好..."我不知道她究竟想说什么好,就像我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在鸳鸯楼的粉墙上留名。或许我骨子里终究是个莽夫,拳头永远比脑子动得快。
血珠顺着冷月纹钢刀往下淌,在地砖缝里汇成细流。张都监临死前瞪圆的眼睛里,映着窗外那轮被血雾蒙住的月亮。我突然想起在十字坡包子铺,孙二娘掀开蒸笼时腾起的热气——那些白雾里飘着人肉的腥甜。
"打虎的武都头,如今成了吃人的夜叉。"我抹了把脸上的血,突然放声大笑。笑声惊起楼外梧桐树上的寒鸦,扑棱棱的振翅声混着更夫渐近的梆子声,像是催命的符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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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和寺的晨钟响起时,我独臂提着扫帚,看山门外香客的轿子迤逦如蛇。智真长老说我的杀气太重,该在潮信里洗一洗。可钱塘江的潮头年年来叩山门,带来的尽是血腥往事。
!那只断臂还埋在征方腊的战场上,或许来年会长出带刺的蒺藜。有时我盯着空荡荡的袖管,总觉得里面盘踞着景阳冈上的虎魂。它在我经脉里游走,每逢雨夜便啃噬骨缝。
"师父,这《金刚经》上说无我相,可若连'我'都没了,当年打虎的又是谁?"
老和尚闭目捻珠,檐角铜铃被江风吹得叮当乱响。恍惚间我仿佛回到阳谷县街头,酒肆旗幡猎猎,有人高唱"壮士豪饮十八碗",而我的酒碗里,始终盛着洗不净的血色月光。
……
清晨的浓雾还未褪去,窗外已经蒙蒙亮。
“这就是二哥的一生吗?”
阴离睁开眼看着怀里睡得正香的聂小倩。昨晚的他梦到了天伤——不,是武二哥的一生。上一次拿到地耗星的金牙的时候,他也梦到过白胜的一生。感受着体内法力还是在世界法则压制下难以调用,但是大梦神仙诀却莫名其妙又精进了,虽然还是离突破第三层有不少距离。
感受着脑袋里混乱的记忆,一个人的一生在一夜之间经历这种感觉其实不好受。这就是大梦神仙诀的副作用吗?如果到时候经历几千几万,甚至数以亿计人的人生。我还能够分得清我是谁吗?
“呵,杞人忧天!何必为没发生的事情烦恼!”阴离摇了摇头,很快调整好自己的心态。
也许是动作大了,聂小倩居然从梦中醒来。
“仙长?…怎么这么早啊…”她迷迷糊糊的梦呓着,双手不知道摸索着什么,将身子缩进了被窝里,用这种方式和阴离说起早安。
阴离脑袋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脑子里武二的记忆如潮水般退去。没想到,小女鬼还有着这种作用!
……
等阴离带着聂小倩出门已经是日上三竿。没面目早已在楼下等候,他们吃完饭,又踏上了路程,预计会在天黑前赶到平阴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