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骓马的马蹄铁闪着冷光——那是新换的,跑夜路最是稳妥。
临淄码头的风裹着咸腥的潮气。
田豫站在跳板上,望着船工用竹篙推开浮冰,目光扫过岸边停着的三辆蒙着油布的大车。
车辙印里还凝着未化的霜,深达三寸——是运粮车特有的痕迹。
他喉间泛起苦意:前日还说青徐无粮,今日这三车黍米怕够养三千精骑整月。
船行半日,田豫倚着舱门看两岸退去的枯苇。
忽有快船从后方追来,船头站着个穿玄色短打的汉子,举着面绣着"刘"字的三角旗。"田别驾!"汉子抛来个油布包,"陈先生说这是幽州舆图副本,路上或有用。"
田豫拆开油布,竹简上的字迹是陈子元的小楷,边角却多了几处新批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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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翻到辽西郡那页,见空白处用朱砂笔圈了个"急"字,旁边注着:"公孙度二月初二祭旗,水军已集沓氏港。"血一下子冲上头顶,他死死攥住竹简,指节几乎要嵌进竹片里——原来陈子元早已知晓公孙度的动向!
此时千里外的幽州,沓氏港的冰面正裂开蛛网状的纹路。
公孙度立在帅船上,玄铁铠甲映着初升的日头,手中令旗往下一压:"开船!"三百艘楼船破冰而出,船头的"公孙"二字旗猎猎作响。
他望着岸上堆积如山的攻城器械,嘴角扯出冷笑——去年冬天他派去青州的细作传回消息,刘备的使者在临淄与田豫见过七次,每次都避开耳目。
看来那大耳贼也盯着幽州,倒省了他布局的麻烦。
右北平郡城头,公孙越正用铁矛挑起块冻硬的炊饼。
他望着远处白茫茫的辽河,哈出的热气在甲胄上结了层薄霜。
突然,嘹望塔传来惊呼:"报——东南方发现船队!"他踩着冰碴冲上去,就见江面上黑点攒动,渐渐显出楼船的轮廓。"是辽东军!"旗手的声音带着哭腔,"船帆上的图腾是玄蛇——公孙度的亲军!"
公孙越的铁矛"当啷"坠地。
他想起三日前收到的密信,田豫潦草的字迹还在眼前:"备迁延不发,度或起兵。"当时他只当是田豫求援心切,此刻望着越来越近的船队,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传我将令!"他扯开嗓子吼,"开仓放粮,所有百姓上城!
把马厩里的草料全搬到女墙下——烧!"
蓟城的公孙瓒正往火盆里添炭。
忽有带血的羽箭"噗"地钉在堂柱上,箭尾系着的帛书被火盆映得发红。
他扯下帛书,只看了两行便踉跄后退,撞翻了炭盆。
火星溅在狐裘上,他却浑然不觉,只盯着"右北平告急,公孙度军已渡辽河"几个字,声音发颤:"传越儿回来!
调渔阳的三千骑兵——不,把城门的卫戍军也拉出去!"
"伯珪!"长史赶进来时,正见他攥着剑要往外冲,"公孙度要的是地盘,不是死战!
您派越将军带钱粮去谈,或许还能缓兵!"公孙瓒的手顿在半空,剑刃割破掌心他都没察觉。
血珠滴在帛书上,晕开个暗红的圆:"越儿最会揣度人心......带五千匹绢,三车金饼,再把我那对玉虎符也带上——就说孤愿分辽西三县与他。"
公孙越接到命令时,右北平的城墙已被撞木撞出裂痕。
他抹了把脸上的血,把金印塞进亲兵怀里:"守好城,我去去就回。"出城门时,他回头望了眼被火光映红的天空,忽然想起小时候和公孙瓒在雪地堆城的模样。
那时哥哥总说:"越儿,这城要守得稳,得先看清谁在城外。"如今城外的人举着刀,他却要带着钱粮去递橄榄枝。
车队行至白狼山脚下时,夕阳把山影拉得老长。
公孙越勒住青骓,望着前方狭窄的谷口——两边是陡峭的山崖,中间只容得下两辆马车并行。
亲兵队长凑过来:"将军,这地儿易伏兵,要不绕路?"他摸了摸腰间的玉虎符,想起公孙瓒发红的眼:"绕路要多走半日,右北平撑不住。"说罢一抖缰绳,马蹄声敲碎了山间的寂静。
谷口的风突然转了方向,卷着几片残雪扑在公孙越脸上。
他眯起眼,恍惚看见山崖上有黑影晃动——是树?
是石?
还是......他伸手按住剑柄,却见前方转出队骑兵,为首的将领穿着玄铁鳞甲,马首挂着玄蛇旗。"公孙将军!"那将官兜住马,"我家主公在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