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悠奉命前往北京,作为县政府代表,与省、市有关方面领导一起,就浦湾电厂二期工程项目报批事宜进京汇报。浦湾电厂是外商投资兴建的大电厂,一期工程六台机组已经发电,二期工程上四台,是本省火电发展一大项目,也是浦湾开发区最重要项目。电厂二期项目上马涉及许多具体问题,省里牵头组织一个团组进京,由一位分管副省长带队,向国家相关部委汇报。事关重大,原定黄必寿县长亲自参与,代表项目所在地的县政府。临行前黄必寿把自己撤下来,把吴悠排了上去。吴悠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办。此前黄必寿没有一点表示。吴悠召集坝下村民代表在浦湾乡政府开座谈会,黄必寿来电话制止吴悠承诺解决碎石问题,紧接着又来电话让她返县城,称有急事要劳省领导大驾。什么事呢?就是顶替黄必寿,代表本县政府到北京去。
吴悠挺纳闷。这是黄必寿忽然做的决定吗?为什么?是不放心她,怕她“一心为群众排忧解难”,再给他黄县长惹麻烦?
“吴副不必操心浦湾。”他告诉吴悠,“我亲自料理。”
他还说,罗伟大这一回跳出来,肯定还有名堂。他不会轻易放过这家伙。不管罗伟大藏到什么旮旯里,他黄必寿一定要给他一刀,把该罗经理罗主任那两个伟大的蛋挤出来,劁掉,扔到屋顶上晒太阳去。当年黄某人用一把劁刀制造过无数菜猪,现在不劁猪,劁人,谁敢乱来就劁谁,让该家伙变成个菜人。
吴悠还提意见:“县长注意,处理这种事得重证据,当县长尤其不能乱来。”
他笑,他说他知道吴悠的意思。尽管放心,黄县长自会依法办事。早先依法劁猪,现在是依法劁人。
吴悠没跟他多说,也没法多说。算起来,能够在黄必寿县长治下聆听如此重要理论论述的时间已经屈指可数,北京回来后差不多就该打点行装了。
她去了北京。大项目审批环节诸多,省市县十数人在京整整呆了一个星期,此行目标基本达到,大家打道回府。吴悠搭民航班机到达省城机场,时为黄昏,她的司机已经守在机场到达厅里,等着接她。吴悠计划在家里住一夜,第二天再返县里。
从机场往家里的路上,吴悠随口询问,了解县里情况。这些天还行吧?县领导们都有些什么动静?没什么大事吧?司机不说则已,一说惊人。
“黄县长胳膊断了,差点没死。”他说,“在浦湾出的事。”
吴悠呆了。
“你说谁?黄县长?黄必寿?”
就是他。浦湾又出了大麻烦。村民闹事,把警察打了,乡长也给打了。黄必寿断了左胳膊,好在不是百姓打的,是自己出的事。那天上午黄县长在县里开会,接到浦湾乡告急。县长匆匆把会停下,带着几个人直扑浦湾。他们抄近路,走县道,那条路路况不好,窄得很,半道上县长的车被一辆货车挡了,轿车跟在货车后边,左穿右钻,总是超不过去。县长性急,骂司机真是个王八。县长的司机脾性好,跟他那么多年,心里有数得很,本不该着急的,却不料那天也急了,豁出去跟货车抢道,一不小心车给挤出路面,翻在路坡上。还好被一棵树卡住,要是再翻出去一点,连人带车都会滚到山沟里,那就不是缺胳膊断腿,是全数报销。
“人怎么样?现在在哪?”吴悠急了。
司机说县长还在医院里,几个人里数他伤得重。
吴悠问,浦湾怎么回事?为什么闹的?司机摇头,说不清楚。
“听说防暴警察都上了。”他说。
吴悠在座位上呆坐片刻,即作决定。
“我回家取点东西就动身。”她交代说,“咱们不等明天了,连夜回县。”
没有人要她如此行事,特别是到了她完全可以抽身离去的时候,谁能要求她如此行事?但是她就是放不下。如黄必寿表扬,吴悠总是这般优秀。
在高速公路上,吴悠往县里打了个电话。她没找黄必寿,黄必寿受伤住院,暂时不去惊动。吴悠找的是县政府办公室主任,她告诉主任她已经上路赶回县里,她刚听到一些情况,觉得很不放心,想向主任具体了解一下。主任即在电话里汇报,简要说明了浦湾发生的事情。
吴悠前往北京之前,曾在浦湾乡开过一个坝下村民代表座谈会。座谈会上几乎每个村民都提到了本村碎石的销售事宜。吴悠知道碎石为该村一大产业,村民关心当然具有合理性。当时她也有些异样感,因为村民们以往也谈过这个问题,但是却不显得特别突出,村民们到省城上访时,主要提出的还是要开发区和政府按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