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的标准,补偿他们征地款。现在为什么异口同声满嘴碎石头了?是不是他们明白了,历史旧账很难按今日价码再行补赔,因此他们转而以争取当前利益为主要目标?或许他们早先抓着旧账只是一种铺垫,其真实用意是为了促成眼前利益?如果是这样,他们就显得很有章法,或者说,在村民们的身后设计组织指挥了这一切的那个人很懂得章法,如果真有这个人的话。
坝下村的碎石销售问题比较特别,牵涉时日久远。当年开发区投建时,因为低价征用了该村大片土地,确须对村民们有个交代,当时的县、乡政府与村民和开发区建设部门形成了一个不成文默契,就是开发区内建设所需要的碎石就从该村购买。坝下村产碎石,碎石又为开发区建设大量需要,在坝下村就近购买,从道理上说对双方都有好处。却不料这里另有名堂:从一开始起,坝下村卖给开发区的碎石价格就比其他地方要贵上一两成。距离更近,运费更低,价格更高,明摆的不合理,却因为有默契在先,加上当初征地补偿极低,坝下村民认为这样做天经地义,开发区也有心以此弥补。如此过了近十年,时过境迁,开发区建设部门和区内各企业单位认为情况不能再继续了,开始试图以市场方式解决问题。坝下村不降价,他们就直接购买外边的便宜碎石,将坝下村弃之不顾。坝下村民不能接受,矛盾骤然尖锐。
几天前,吴悠还在北京。坝下村民在村外通往开发区的大道上拦截了两辆自卸卡车,卡车上装的全是碎石,是浦湾电厂基建工地从附近村庄的碎石场直接购买的。村民们跟卡车货主发生纠纷,从口角到老拳相向。司机和货主被一拥而上的村民从卡车上拉下来痛打,共四人受伤,其中两人伤势严重。厂方和伤者亲属向开发区公安分局报案,警察奉命迅速查办此案。他们仅用二十四小时就掌握了线索,锁定两个打人主要嫌犯,并依法实施抓捕。不料警察进村捕人时突遭百余村民围困,不得不把捕获的嫌犯当场放掉,否则无法出村。混乱中执行任务的警察和随同进村处理问题的乡长都挨了打,乡长伤势比较严重,满面流血。当晚县里采取紧急措施,从全县各地调警察到浦湾加强警力,控制事态发展。坝下村民也不含糊,竟开出十数辆满载碎石的拖拉机堵在路上,把进出开发区的通道塞个水泄不通,事情就此闹大,对峙陡然升级。
吴悠没想到就这几天时间,事态发展得这么快,居然流血伤人,呈现恶性发展之势。不久前在省城处理坝下村民上访时,黄必寿就说要谨防挨打,后来还说罗伟大有暴力倾向,不能不防。吴悠总觉得他是杞人忧天,忧得有些啼笑皆非,哪想确有先见之明!问题是直到吴悠离开前并没有恶化征兆,怎么转眼就变成这样?
当晚,吴悠的车还没驶出高速公路,手机响了,竟是黄必寿。
他已经知道吴悠归返的消息。他在电话里放声大笑,说吴副县长真是好干部,县里大小官员要是都像吴悠这样爱岗敬业,热爱自己头上的乌纱帽,早就天下太平,全面小康了。他说此时此刻非常想念吴副,想念吴副提出过的许多宝贵意见。
“太亲切了吧,县长是脑震荡了?”吴悠由衷关切,“到底伤得怎么样?”
这一问还真让她大吃一惊:黄必寿居然已经从医院里跑了出来,此时也在车上,正在前往浦湾,继续其被车祸中断了的旅途。黄必寿说他的左胳膊断在肘以下部位,已经让医生用夹板固定了,现在缠着绷带,挂在脖子上。另外就是脸上有些擦伤,没大毛病,不外青一块紫一块,形象不好,跟个战场上跑出来的伤兵差不多。总的说不碍事,不怎么痛,可能因为麻药。左胳膊不能用让他特别不习惯,因为他总是用左手打手机,换成右手老觉得不对头,好像那手机是偷来的一样。
“这样吧,晚上你好好休息,明天后天县里有几个会,你去顶一顶。眼下书记在省里开会,县里几个管事的都给我叫到浦湾,家里没剩几个人,靠你了。”黄必寿交代说,“浦湾这边你不必操心,我处理。需要的话我再叫你。”
吴悠说,县长行吗?能撑得住?黄必寿说谢谢关心,也就一个小车祸,光荣负伤,小意思。轻伤不下火线,重伤不哭,这是传统。当年他把左手背起来,只用右手就能劁猪,今天一样,断了一只手,另一只手照样劁人。
吴悠松了口气。她想看来情况不是太严重,黄县长断了条胳膊,也还活蹦乱跳,至少嘴上活蹦乱跳。他不好意思再让吴副打头阵了,也不能总是女士优先吧?当然不排除是另一种情况,该县长可能还不放心,怕吴悠再帮他“为群众排忧解难”。
第二天吴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