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多有接触,为村民所接受,最具亲和力,引发暴力对抗的风险相对较小。
“只好再次劳驾,不好意思。”黄必寿说,“想不到事到临头,还要女士替我们冲锋陷阵,我们这当的他妈什么鸡巴县长!”
“行了你,”吴悠说,“该谁就谁,县长早说过的。”
其实凭什么就该吴悠?吴悠不是本地干部,她到这里是挂职的,且马上就要离开,把她推上前台处理类似爆炸性问题毫无道理。但是吴悠不推辞,事实上她是自己凑上来的。她曾经挨过黄必寿一番狠骂,虽然她决不因此认为坝下风波就是自己处理岭上村征地款考虑不周激发起来的,但是黄必寿有一句狠话让她无法忘怀:“你有责任!”
吴悠带了三个人前去。县政府办小朱,两年里一直跟从吴副县长,性别女。浦湾乡刘副乡长,碰巧也为女性。县公安局一位侦查员换上便衣随同,该侦查员男性,中等个头,结实强壮,但是为避免刺激村民引发误会,未携带枪械装备,万一有事,只能赤手空拳保护三位女子,与防弹衣相类,属聊胜于无。
四人上路,侦查员开车。刚动身,黄必寿急招手命令停车。他让人拿过一部无线电对讲机塞到吴悠手中,要她随时联络。
“村里不通手机,”他说,“通讯公司这帮家伙尽吃狗屎!”
吴悠跳下车,跟黄必寿又说了句话。
“县长千万要冷静。”她说,“等我消息,别动手。”
他不作表态,只说:“去吧。”
吴悠驱车下山。身后是小山包,帐篷,大批人员、警察和车辆。前边是黑压压的村民、路障和村庄。中间地带异常空旷,只有他们乘坐的吉普车晃晃悠悠驶过。那一刻吴悠心里很不是滋味。不是害怕,是一种伤感。
离村头还有相当距离,吴悠就下令停车,一行人跟她一起下车,步行过去。此刻天色还亮,能见度尚可,有助吴副县长一行亮相于众多村民的眼中。
他们一直走到路障前。村民们认出吴悠,立刻有人掏出家伙指着她,不是黄必寿极其提防的自制手枪,是几瓶矿泉水。
“吴县长来了!喝水,喝水!”
吴悠说谢谢,接过了一瓶水,但是没喝。她问,村长在这里吗?村两委有谁在这里?没有谁在也没关系,哪个村民都行,大家一起谈谈。这里吵得很,说不成话,天也快黑了,大家找个说话的地方好不好?就到村部去吧。谁要是知道村长、村两委的人在哪,帮着叫一下好不好?让他们到村部商量事情。大家推举代表也行,推举不了也没关系,大家都可以去,一起商量,总能有一个解决办法。也不能一直这么闹下去对不对?国家要发展,开发区的工厂要开工,村民们自己也得生产生活过日子是不是?再这么拖下去,荔枝花要掉了,地要荒了,农时要耽误了,碎石也打不出来,谁不受损失呢?走吧,一起去商量个办法。
吴悠一行穿过路障,走进了坝下村。围在一旁的村民们给他们让了条路,却没跟上,他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吴悠按照商量过的方案,不管三七二十一直趋村部。村部距离不太远,也就几分钟的路程。没等他们走近,村中忽然响起锣声:“哐当!哐当!哐当!”眨眼间,村民们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
还有狗叫,“汪汪汪”,全村响遍。
吴悠低声招呼身边干部:“别慌,镇定。”
她自己只觉得掌心里全是汗水。
但是没有事。他们一直走进村部,身后跟上了大批村民。坝下村村部是一幢二层建筑,石墙,灰瓦,有些年头了。村部二楼的大厅里空无一人,摆着一些长凳,还有一张长桌,桌上丢着几个茶杯,里边的茶水冒着热气。
显然几分钟前还有人坐在这里喝茶。是罗伟大,还有他那些人吗?
吴悠顾不了太多。她往靠里的一张长凳上一坐,转身招呼跟进来的村民,让他们在长桌周围坐下,说:“还有位子,后边还可以再进来,坐满它。”
从那时起,直到午夜,她片刻不离,一直坐在那条窄窄的长凳上。
有一拨又一拨村民进了村部二楼的大厅,车轮般从吴悠面前闪过。其中有不少老人、妇女和儿童,还有些青壮年汉子。吴悠在人群中看到一些熟悉的面孔,一些面孔似曾相识,更多的是从未见过。在吴悠面前坐下的村民们表情各异,有的神情冲动,有的惴惴不安,有的不声不响。吴悠不停地跟他们说话,听他们的意见,回答他们的问题,反复劝导。不知不觉间天黑下来,电灯亮了起来,吴悠忽然发现自己已经声嘶